房间里安静之际,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片桐的这句话的意思。
“你是说……娜娜,走了?”
我打破这该死的沉默。
片桐只是用两只红彤彤的眼睛望着我,不说话,平日在那眼神中活蹦乱跳的朝气早已被死气沉沉的阴影所笼罩。
“娜娜现在在哪里?”
我放下手中的被子,立刻站了起来,弟弟向千雪指了指放在角落的自己的轮椅,千雪跑过去,将弟弟扶上轮椅。
片桐一动不动的看着我们整理好,转身,开始向外面走。
走廊里只有片桐走动的脚步声,安静的出奇。
娜娜的房间里,传来妙子阿姨压抑的哭声。
我们跟着片桐走到了房间门前,片桐握住了推门的把手,站住了。
四双眼睛紧盯着那个把手,仿佛那里有着什么吸引我们注意力的东西一样,没有人说话。
片桐轻轻的松开把手,一转身,从我和千雪的身旁走过,来时的方向走去。
我们跟在后面。
妙子阿姨的哭声渐渐变得模糊。
片桐带着我们出了正厅,来到院子里。
还是没有说话。
就这样片桐一路领着我们,来到了那座神社的门前。
“娜娜在走之前,和我说,她要回去了。”
没有人回应,我们在等片桐继续说下去。
“我问她回到哪里,娜娜没有回答,只是笑了笑。”
“然后,失去意识。”
“我以为,这次又是发病,可是……”
片桐的声音里带着哭腔。
“可是……这……次……”
哽咽的声音从片桐的喉咙处发出,越来越大。
“可是这次……”
“片桐,我们清楚了,不用说下去了。”
作为片桐的朋友,我不知道此时应该如何做是好,只能搂住片桐的肩膀,用力。
“我和娜娜……约定……过,不管……她到了……哪里,我……我……我都会……”
“去找她。”
不再有哽咽声,片桐的声音180度的转变,语气也变得坚定无比。
“娜娜没有死,她自己也说过,只是回去。”
我偷偷看了看弟弟和千雪,两人也在看我。
“你们还记得昨晚我和你们说过的吗?娜娜那次昏迷的时候,我就是来这里,向里面的黑泽家的祖先们祈求,娜娜才奇迹般好了过来,那个时候,我说过,愿意用我生命的一部分换取。”
我有种不好的预感,欲言又止的千雪使劲的向我打着眼色,可是我不知道片桐会做出什么,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阻止他。
“我知道,你们可能以为我疯了,先跟我来吧。”
片桐搂了搂我的腰,挣开我的手臂,然后打开了身后神社的门。
我们跟着片桐走进了神社。
一副非常显眼的黑色大铠摆在神社的最中央,下面拜访了好多祭祀的水果、香火、和一朵水仙。
一朵水仙?
大铠面前的贡品中,赫然摆着一朵水仙。
片桐呆住了,我们三人也呆住了。
片桐盯着那一朵单只的水仙,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,跪到垫子上,近距离看着那朵水仙。
“这朵水仙,一定是娜娜摆放在这里的。”
片桐开始自言自语。
“娜娜说在梦中看清了我的面容,也就是说,如果娜娜真的是回到了那个召唤她的地方,那么,我也一定能够通过什么方法回去。”
“片桐,你想做什么?”
我已经做好了随时控制住片桐的打算,身体稍微向前倾,时刻注意着片桐的动作。
片桐回过头,那张每天下课我回头时,总是挂着慵懒却俊俏的让稍微让人有些嫉妒的面容,泪流满面。
“我相信娜娜。”
片桐说着,伸手过去,慢慢拿起了贡品前的那朵水仙。
水仙在被片桐碰到的一瞬间,枯萎了。
“发生了什么?!”
后面传来了弟弟的惊呼声。
片桐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吃惊,只是回头,目光坚定的望着我们三个。
“我要回去,秀和,重盛,千雪,请你们帮帮我。”
布满血丝的双眼里,绝望中已经隐约可见一丝希望的光芒。
来自好友的请求,又如何能够拒绝。
“我来帮你。”
千雪靠向片桐,脸上还挂着泪痕。
“我也相信娜娜,我不相信娜娜会这样走掉,告诉我,我要怎么做?”
“我也来!”
弟弟大声喊道。
身为片桐的好友,我竟然是最后一个做出回应的人。
“那朵水仙,应该是娜娜给我们的信息。”
我说。
三个看着我,不明白我在说什么。
“不要这样看着我,我只是在做推断。首先,应该没有哪家在供奉的时候只供奉一朵花吧,都是一束为单位。”
三人点点头,等待我继续说下去。
“这里只有一朵水仙,而片桐给我们讲过的两人小时候的故事里,也曾经有一束消失了的水仙,没错吧?”
众人又点点头,片桐眼中那隐约可见的光芒正在逐渐充满双眼。
“娜娜也说过,她梦见好多古代的人,而最后一次做梦时,娜娜说贵之就在她的身边。”
“所以呢?”
“你想想我们今天参观的大阪城,是不是好多武士铠甲在那里?”
“你的意思是指?”
弟弟还是不太明白。
我望了望神龛一旁的,那副娜娜家祖传下来的武士铠甲,虽然和今天在大阪城参观的那副铠甲的样式有些不一样,但是看得出来,都是一副武士铠甲。
三人循着我的目光望去,也看到了那副大铠。
“莫非你是说……”
片桐已经从跪着的状态半站了起来,弓着身子望向那副铠甲。
“嗯,如果这朵水仙真是娜娜从她被召唤的地方给我们送来的信息,那也就是说,我们如果能够回去,一定是从这个神社这里。但是刚刚片桐碰了水仙,水仙却枯萎了,并没有发生其他事情,说明水仙并不是我们回去的钥匙。”
“让片桐穿上这个吧!”
弟弟指着大铠突然说道。
“嗯,在这神社里,唯一和娜娜的梦有关系的,大概只剩下眼前的这幅大铠了吧。”
“这……可能吗?”
片桐和我四目相对,两人的眼里都是疑问。
“死马当活马医吧,还管什么行不行,先试试再说。”
我竟然也会说出这样的话。
片桐恭敬的向着铠甲鞠了一躬,嘴里念念有词,又看了我一眼,然后小心翼翼地将铠甲从架子上拿了下来。
“好重!快来帮帮我!”
看到片桐有些支撑不住,我赶快过去扶手。
虽然看到说明的时候已经预想过这东西会很重,但当实际拿在手里时,才发现真的非常重。经过好一阵努力,我们总算将铠甲穿在了片桐身上。
看着穿好铠甲的片桐,我们围坐在一起,等待发生些什么。
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。
什么也没有发生。
片桐的眼睛里的光芒开始变小,恐惧和绝望又开始从片桐的双眼中散播出来。
又过了许久。
片桐终于支持不住,转过身,再一次跪在了神龛前。
我不敢再多说话。只是默默的看着片桐。
千雪和弟弟也是,小心翼翼的看着片桐。
片桐并没有看我们,伸手去拿那朵枯萎了的水仙。
奇迹发生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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